自成孤岛。
 

苜蓿

基友的点文,写写试试看,嗯……貌似也就是这样了。


  在他一如往常经过那条木桥时,他发现有个女孩坐在桥口的石凳上,闭着眼睛,不知在想什么。

  很奇怪啊,就算这只是一条架设在泥土之上的短桥,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,还闭着眼,也很容易发生意外的。

  他多留了个心,放轻脚步走到对方身旁,想提醒几句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话才出口,对方就猛地朝他的方向转头,迅速而灵敏,却总感觉有些怪异。

  为什么不睁开眼?

  女孩突然笑了,扬起的唇角满是欣喜:“有人在这儿对吗?我知道的!”

  他有些局促,往前挪了几步,应声道:“呃……嗯,我刚放学。”

  女孩似乎更加激动了,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:“在上学啊……好开心,一定很好玩。”

  他摸摸后脑勺,不明白对方怎么会觉得上学是件好玩的事,这一定是最痛苦、最不情愿的事了好么?

  “才不好玩,上课时必须乖乖坐在座位上,如果驼背老师的戒尺就会打过来,而且每天都要做作业,一点都不好玩!”

  听见他的回答,女孩愣了愣,片刻,垂下了头。

  “是吗?但是,我很羡慕。”

  对方的双眼仍然紧闭着,刹那间,他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  一股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着他,他感到羞赧,又有些惭愧,他这种人大概是最没有理由这么说的。

  未待他从尴尬中抽身,对方已然调整好情绪,问他:“我听别人说,这条桥边有很多的三叶草,是真的吗?”言语间含着隐藏的小心翼翼的期待。

  闻言,他环顾四周,道路两旁长满植株杂草,三叶草则最常见不过了。

  “是,有很多很多,你想干什么?”

  “那,有四片叶子的么?”她身子前倾,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站起身。

  四片叶子的?那倒是很少见啊。他没有急着回答对方,而是跨下桥木,蹲下身埋头寻找着。但是,确实是很少见啊。

  周围三叶草生长得密密麻麻,几乎一簇簇地凑在一块,但想要找到四叶的,却很难。

  “我听说,三叶草是幸福的象征,但如果能找到四叶草,就说明你是个最幸运的人,一定能得到幸福。我一直很想找到它,但凭我自己,是不可能的呢。”女孩坐在石凳上,朝他解释道。

  “三叶草有那么多,四叶草也不会太难找吧?”

  听到这番话,他更不想拒绝对方,让对方放弃希望,四叶草?他不信他找不到!

  土地上长着的并非只三叶草一家,还有其他蕨类,干枯之后叶片变得坚硬锐利,如刀锋一般割开他的手指,在白净的皮肤下留下道道红痕。

  “如果你能找到。就说明你是一个很幸运的人呢。”女孩微笑起来。

  远处人声脚步渐近,女孩骤然从凳子上起身,一个男人从前方小路的拐角处跑出,发现女孩默然的身影后更是加快了步伐。

  “爸爸!”他听见女孩这么称呼对方。

  他也暂时收手,好奇地打量着这家人,但她父亲的眼神似乎……带着敌意。

  女孩父亲急忙想带她回家,而这个陌生的男孩是谁,他没有兴趣知道,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好意,万一对方趁机——

 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!

  “爸爸!”女孩拉拉父亲的衣袖,“我认识了一个朋友,他答应帮我找四叶草呢!”

  闻言,父亲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目光扫过对方红肿的手心,最后,他朝对方点了点头。

  “是吗?不过今天太晚了,明天再出来吧,妈妈已经准备好晚饭了。”父亲温声道。

  “嗯。”女孩没有争执,牵住对方的手跟着走回家了。

  他站在身后,远远地望着这对父女,直至两人消失在道路尽头。

  他又在这儿呆了一刻钟,直到太阳落下山头,他已经无法看清事物,也仍旧没有找到哪怕一株四叶草。


  但他没有放弃,第二天回家时,他与女孩默契地在此相聚,女孩坐在一旁“看”着他,而他则是在草间忙碌着,用手拨开一层层草叶,目光紧锁,为了不错过那少见如奇迹的四叶草。

  过了很久,他还是没有找着四叶草,但女孩却好似忘记了初衷似的,从未催促过他,而他,也有些忘了当初的目的。

  习惯了,每日与对方在此相聚,好像并不是要找什么四叶草,只是想待在一起而已。

  这种感觉,很陌生,但是,很惬意。

  这天他来到木桥边时,女孩已经照常等候在那儿,今天她将那垂到肩膀的长发在背后松松地挽了个结,穿着明显偏大的白衬衫,这幅打扮让他一阵怔忪。

  “明天我就要去外地了,不能过来了呢。”女孩放在膝盖上的手互相摩挲着,指头红红的。

 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:“为什么?”

  女孩甜甜地笑了:“爸爸妈妈要带我去大城市,那里的医院说是能治好我的眼睛呢。”

  有些意外,他应该替对方感到开心,但心里却是空落落的。

  “哦……哦,那很好啊,以后你就能去上学了吧。”

  女孩点点头,并不作声。

 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,在此刻显得无比重要的事——

  “明天什么时候,一早就走么?”

  女孩被他急切的询问吓了一跳,立刻回答说:“不是,要等车来,大概是中午吧。”

  他松了口气,还有时间。

  “那明天你能出来一下吗?就在这儿,在这儿等我一下。” 

  值得庆幸的是,女孩点头答应:“好的。”


  隔日,他如约来到桥边,意外地,女孩还没有到。

 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放着的“四叶草”,略显忐忑,会被对方发现吗?那不是很逊?

  四叶草,真的很难找到啊,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够等我找到它了。

  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靠近,凉鞋板与干裂的黄泥摩擦的哗啦声是那么地熟悉,听起来仿佛理所应当。

  女孩穿着一件白裙子,由一位妇人搀扶指引着,走到他面前。

 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,裙面有些泛黄,但依旧洁净平整,一丝褶皱也无,可想而知它的主人对它的珍视。

  女孩在他身前站定,笑着问他:“我来了,没有等很久吧?家里事情很多,所以迟了点。”

  他摇摇头,将手心的东西递过去:“我找着了,四叶草。”

  女孩的手缓缓前伸,直至触碰到他的掌心,手指聚拢、寻找着,最终准确地抓住那几片绿叶,将它举起。

  她纤长的手指抚摸着叶片的边缘,像是在确认什么。

  在这过程中,他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。

  见她重新勾起唇角,他才知道自己成功了。

  “谢谢你,废了很大劲吧?”她问。

  “还好。”只是将叶片粘上而已,算不上什么。

  女孩的手突然抓住一片心形叶,微微用力!呲——

  他的瞳孔稍稍放大。对方扯下的正是他黏上的那一片。

  为什么这么做?被发现了吗?

  女孩走上前,将那片叶子放入他掌心,脸上喜色不改。

  “这是你找到的,你也该拥有这份幸运。四分之三,我已经拥有很多了,而这四分之一是属于你的。有了它,以后你一定会很好运的!”

  他张了张唇,终究没有再计较,收下了这份心意。

  女孩被母亲牵着,往回走去,却不断回头仿佛知道他一直呆在原地,朝他挥手。

  他缓缓收紧掌心,握成拳。

  但这四分之一,我想送给你,希望手术能成功,这样,等你回来时就能见到我的模样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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